「這個,」我指著旅客入住表上的國籍欄,清清喉嚨,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很從容很漫不經心的樣子:「填錯了……」
粉紅色爆炸頭的櫃檯妹妹抬頭,用一種沒睡飽的眼神看我,她甚麼都沒有說。
「孩子,你覺得有人在乎嗎?」旁邊那個正在key某種表單key到百無聊賴的傢伙,注意到這一幕而湊近過來:「我聽說很多人都不喜歡被當成中國人,我可以理解,但這件事真。的。跟。我。們。無。關。」看到我臉微微變色,他一副妳怎麼跟石頭一樣無聊的臉,丟了一支簽字筆過來,「那妳就把中國劃掉,寫上自己最喜歡的國家好了。美國、法國、英國或是南韓。」
訕訕進到房裡,有兩個女人正在互扯頭髮,發出淒厲的叫罵聲。我不知道這是甚麼情況。
「請安靜一點。」我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溫馴而無害,因為她們都留著很長的指甲。
「現在是白天,寶貝。」其中一個比較年輕的,突然像比賽被喊停那樣回魂,停下正要刮花另一個人臉的動作,看著我的眼睛:「現在是白天。」
她穿著胸罩但沒有內褲,她的睡衣是剛才被對手扯下來的。
親愛的詹姆士上校,沒有人在乎你在乎的事。最悲慘的是,我們不知道憑甚麼,堅信自己的痛苦是最重要的、自己的慾望是最珍貴的,每個人都只想到自己。而這些自私讓世界不停運轉,得以在不變中不停變幻。
你親愛的
寫於安達魯西亞海岸
--《不存在的遊記》